葛培健：探索長三角一體化範式新思路｜2025長三角産業論壇演講

以下為上海張江高科技園區開發股份有限公司原總經理、觀點産業研究院顧問葛培健先生在2025長三角産業論壇發表的演講。

葛培健（上海張江高科技園區開發股份有限公司原總經理、觀點産業研究院顧問）：今天有好多老朋友。進入會場也碰到了當年全國第一單公募REITs項目的原始權益方——光大安石，2016年我們在香港簽約，它也成為全國首單之一。

近期火花園區智略發表了産業園區公募REITs的年報和2025年一季報分析，揭示了令人擔憂的行業趨勢，最大的問題在哪里？是什麼原因呢？今天告訴大家，原因是我們整個産業園區的創新轉型到了關鍵期。

我記得當年中國證監會領導到張江高科調研，我做了簡單的匯報。我記得，當時的主題就是，張江高科的财務模型、商業模式，已經不僅僅是租售收入，還有50%左右是來自于PE的股權投資收益。用當年的形象語言，就是”房東加股東“。

但現在認定公募REITs所謂虧損的情況，僅認租金收入。而這就與當年我們提出的産業引領、基金操盤的概念，有點出入。因為實際上現在産業園區的财務模型是”五項收入、三化聯動“。

第一項是租金收入，第二項是物業的基礎服務收入。

第三項是當年最早提出來的新能源服務收入，即光伏發電、儲能發電等。今天金地威新産業研究院的高院長也參會了。當時金地威新花了500萬元專門成立了這樣一個公司，，沒想到至年底大約可達到3000萬的收入。

現在甚至不用投資儲能設備，因為社會上都有專業的第三方平台。無錫新加坡工業園區，一分錢都沒投，利用閑置土地每年可以獲得穩定的收益。

發行公募REITs涉及五項收入，比如張江高科去年也有重大突破，就是跟細分賽道有關的專項服務收入，例如集成電路測試服務。張江高科與一個上市公司聯合投資，專門為上海集成電路企業提供專業的芯片測試服務。這個非常好，企業也願意付費。當然，張江高科承擔了功能性的社會價值，自身承擔了很多，以服務企業發展為目的。

4月15号，我在西安的西部産業科技大會上，專門講了”面臨科技變革與治理新政，重塑園區發展的底層邏輯“，分享了4個方面。今天，按照觀點機構的長三角一體化主題進行匯報。

世界知識産權組織發布了2024年版全球創新指數，在2023年、2024年，将上海和蘇州放在一起進行排名。

遺憾的是，2023年、2024年排名靠前的分别是東京-橫濱，第二是深圳-香港-廣州。2024年還有北京、首爾，上海和蘇州排在第五名，第六名是我曾經做博士後訪問學者去過的矽谷-舊金山。

去年9月份，我在長沙市大講堂了解到，湖南長沙致力于打造全球研發中心，專門出台了6條舉措，歡迎全球大學生畢業後到長沙這個創新高地發展。

湖南很重視，全球研發中心排名好像提升了5位，大約排到了三十位。排名主要依據所在地專利申請數據和在全球頂尖期刊發表的科學出版物數量這兩項數據。

現在，金地威新每個月有一份産業月報，月報里我們非常關注PMI、GDP數據的演繹變化，尤其是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高科技産業相關數據。因為這些數據與園區載體關聯性很大。

整個一季度，長三角GDP總量突破了8萬億，基本上占全國的1/4，凸顯了其作為經濟引擎的作用。

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國有長三角一體化、京津冀一體化、粵港澳大灣區一體化，還有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一體化、長江中遊城市群一體化。我個人認為，長三角一體化國家戰略與其他地區一體化有本質區别，長三角一體化更多地代表國家隊參與全球世界級城市群的競合。

從某種程度上說，長三角一體化更應該通過外循環來帶動内循環，而不是簡單地只注重内循環。對長三角産業園區進行戰略定位和産業布局時，可能要更多地體現國家戰略。

蘇州工業園區去年迎來開發30周年，黨中央、國務院專門下發了一個文件，支持蘇州工業園區完善我國開放型經濟體制。此事由商務部牽頭，中組部等中央部委也參與，這里不僅僅涉及産業概念，更是深化産業園區改革創新以高水平開放引領高質量發展。

着眼未來30年，蘇州工業園區已不再是與最初新加坡騰飛集團合作，也不是與收購騰飛的凱德投資合作，而是與新加坡主權基金淡馬錫合資，甚至讓淡馬錫成為第一大股東。

第二大股東是蘇州新建元集團，他們也發行了REITs，發行情況不錯。第三個股東是一個基金公司。

為什麼讓新加坡淡馬錫作為第一大股東，甚至打造占地一平方公里、影響未來30年的生命健康産業園呢？我想這樣一個布局，實際上就是構建國際化、開放式、創新型的經濟體制的試點。

重要的背景是什麼？我們主動加快推進中國加入CPTPP。什麼叫CPTPP？全稱為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繫協定。如果說WTO是貿易性開放，CPTPP是制度規則性開放，所以要求就非常高了。因此，我們産業園區的戰略使命、定位完全不一樣。

接下來簡單地跟大家匯報：如何推動上海與蘇州成為全球創新的前沿陣地？如何打破行政壁壘？如何通過制度設計、制度創新，将區域競争轉化為共生共赢？

第一個，從科技集群排行榜看上海蘇州的核心驅動力；第二個，從長三角一體化看構建區域創新的“四梁八柱”；第三個，長三角一體化的核心挑戰與策略破局；第四個是構建長三角一體化樣闆的經驗思考。

2023年，蘇州每萬人發明專利擁有量達到了一百件，上海高價值發明專利占比超過了50%。這一數據不僅遠超國内平均水平，更在全球範圍内形成了顯著優勢。上海、蘇州累計擁有38699件國際專利，直接支撐了在半導體、生物醫藥等領域的全球技術話語權。

第二個就是政策協同和創新生态的突破性設計。我們現在專門有一個長三角生态綠色一體化發展示範區，成員有江蘇、浙江、上海。今天江蘇吳江經開區的負責人也來了。上海這一塊由市發改委負責。我們還制定了《長三角生态綠色一體化發展示範區高質量發展條例》，實現了知識産權保護、市場準入規則的跨省互認。

不僅是以前的交通卡、醫保卡通用，現在知識産權保護也非常重要。還有長三角企業100強中的蘇州瑞派甯，憑借340余件專利，包括60件海外專利，荣獲了世界知識産權組織的全球獎，這就是龍頭企業的典型代表，或者叫“大象起舞”。

還有“螞蟻雄兵”，蘇州通過“知識産權強企培育工程”覆蓋5000家企業，形成從成長型到引領型企業的創新梯隊，讓“螞蟻雄兵”也能參與全球競争。之前在微信上看到過一組數據分析，2022年以來，北方地區有256家高新技術企業流入了江蘇，其中230家流入了蘇州工業園區。

高校與科研平台是創新發展的基礎，比如蘇州大學，是上海-蘇州集群最大的PCT專利申請人之一。通過“人才雙聘制”和全球引智政策，吸引國際頂尖人才。蘇州的萬人發明專利擁有量從2020年的全球第72位躍升至前列。

在上海，我們去年有個重大突破，打造了大零号灣。繼張江之後，市政府也把大零号灣作為上海的科創策源地，每年投入5個億，闵行區配套2.5億，一共是7.5億。

所以接下來是什麼情況呢？就是上海交通大學100多家科技公司都在大零号灣。而上海市政府還有一個配套政策，就是一旦形成科技成果，可賦予參研人員100%的股權。所以，上海、蘇州都有突破。

在開放方面，特别是中新蘇州工業園區已累計吸引外資超過1500億美元，成功構建了“全球技術+中國制造”的協同模式。此外，還有安徽中德創新園、WIPO知識産權仲裁和調解上海中心。

第二個部分就是産業鍊聯盟。19個長三角産業鍊聯盟，覆蓋新能源、高端醫療器械等關鍵領域，通過技術共享與分工協作，推動全産業鍊效率提升。此外，還有長三角超導産業聯盟、長三角汽車産業“4小時産業圈”、特斯拉超級工廠等。

高鐵改變了中國的經濟版圖，特斯拉為什麼最終落戶上海？據我所知，長三角“三小時朋友圈”里有105個能夠為特斯拉新能源汽車配套的零部件上市公司。

長三角共建的人工智能數據訓練基地，也是長三角創新中心一體化與市政府的試點項目，上海已經升級到2.0版了，采用“先投後股”模式，還增加了一些亮點，叫做“先撥後補”。這個項目一旦認定以後，财政撥款到一定階段，項目公司化時，把财政撥款的資金轉化為股權，現在已經是2.0版了，在寶山高新區試點，也是長三角一體化驅動的成果。

政策是非常重要的，現在以稅招商的模式不可行，如何實現市場一體化呢？開展跨省域稅收共享和生态補償的試點至關重要。

浙皖兩省人民政府在安徽合肥簽署《共同建設新安江-千島湖生态保護補償樣闆區協議》，標志着全國首個跨省流域生态補償提檔升級。

目前長三角已實現40類電子證照互認，企業開辦、社保轉移等200余項事務“異地通辦”，審批時間平均縮短60%。

在全球化方面，南京長安深藍新能源汽車通過長三角供應鍊，45天可到達歐洲。此外，長三角MEMS與傳感器聯盟聯合科研院所攻關物聯網技術，推動中國標準納入全球傳感器協議，技術成功出口至歐美等國際市場；蘇州瑞派甯憑借海外專利布局，将醫療影像設備出口至50個國家。

剛剛匯報的都是成功的案例或範例，那麼我們面臨哪些挑戰？

首先是數據共享不足與區域壁壘的殘留。比如部分企業因技術保密或利益顧慮，仍對數據共享持保守态度。上海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為-1.1%，說明消費端的數據協同存在短闆，需通過“一卡通辦”等民生數據互聯提振内需等。

另外就是中小企業參與度低與利益分配的失衡。在産業鍊聯盟中，龍頭企業占據主導地位，而中小微企業因技術、資金限制，難以深度參與創新協作。例如某工業母機聯盟中，80%的研發資源集中在頭部企業，中小企業僅承擔低附加值環節，利潤分配比例不足15%。所以這也是一個挑戰。

下一步怎麼辦？一是強化數字治理，構建統一産業信息平台；二是完善利益協同機制，激發市場活力；三是深化標準統一與監管協同。

現在蘇州和上海已經實現“人才雙聘制”。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我們以前叫雙招雙引、招商引資，原來是以稅招商，對人才不夠重視。但如今據了解，整個長三角41個城市似乎都有人才集團。

我原以為人才集團就是搞培訓的，沒想到它更多的是擔當了“招才引企”的重要角色，這里的“才”指的是關鍵人才、特殊人才、領軍人才，都是高科技企業的領軍人物。所以現在到上海招商的少了，發布人才政策的組織部、人事局多了。

最後是構建長三角一體化樣闆的經驗思考：長三角通過跨省域的立法打破行政邊界，首創稅收共享、生态補償機制，未來粵港澳、京津冀也可以推廣。還有産業鍊閉環支撐開放，比如新能源汽車“上海芯片+江蘇電池+浙江制造”的全鍊條協作模式，證明區域分工能兼顧效率與韌性，為全國産業鍊重構提供範式。

至于全球競争力提升的方向，一個是綠色轉型，依托“東數西算”戰略構建算力-綠電協同網絡，打造零碳園區標杆。如臨港新片區儲能超級工廠采用甯德時代電池+華為逆變器，生産成本降低66%，碳排放減少30%；蕪湖算力平台實現“算力一網化”，助力零碳園區建設。

第二個是深化數字技術與全球化布局。借助區塊鍊技術與工業互聯網的力量，優化全球供應鍊布局，並同步加速技術標準的國際化輸出——如MEMS傳感器聯盟推動中國標準納入國際協議，提升全球話語權。

所以，未來長三角一體化需要更多制度創新、市場驅動、開放協同，這一組合正是突破區域壁壘、樹立全球創新標杆的核心驅動力。

我跟大家匯報到這里，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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