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鰲傳丨第一場刀光劍影

01 Good morning

理不辯不明，這場早餐會也就成了博鰲的第一場刀光劍影。

2014年早餐會開始前，華遠地産董事長任志強和農行首席經濟學家向松祚共同“表演”了一個小插曲。

任向二人的淵源由來已久，此前兩位一直因所持觀點相左而經常在各種公開場合互相辯論甚至嗆聲，此次在早餐桌上遇到也沒能讓二者之間強烈的磁場有所消減。

任志強來的稍早，随後而來的向松祚，拉開椅子入座的同時，很是熟稔地跟任志強來了一句國際化的問候：“Good morning”。結果任志強從手機刷屏狀态中擡頭之際調笑地回了句：“說什麼，聽不懂？”使得在場的其他嘉賓都笑了起來。

但随後讨論的話題並不輕松，房地産發展向來受制于政策調控，2014年也不例外。樊綱首先提出，從經濟學角度來講，波動總是會發生的，好在這屬于軟着陸，不同于4年半之前類似限購這些非常強硬的行政措施。

“阿貓阿狗弄塊地，利潤還非常高，這是發展早期的現象，是不正常的。”所以，樊綱認同調整和波動對于房地産長遠發展的積極作用。

“一個東西進入下行通道的時候，就意味着不停地跌，沒有可能回頭，除非破了這個通道。”當談及下行通道，巴曙松立刻發出了反對的聲音。

“上周報道還有日光盤，今天早上起來我看到說還有地王出現，這樣的市場叫下行通道嗎？”

向松祚與巴曙松不在同一個陣營，他從銀行的角度直指房地産是産能過剩的行業，房地産給銀行帶來了非常大的風險壓力，現在行業已經進入一個負循環的周期。所以，購房者在觀望，賣地比較難，銀行也不願意放款，這都給開發商帶來了壓力。

不久後，任志強吃飽喝足，拿起牙簽做出了一副“準備戰鬥”的架勢。

“你們說開發商過剩産能，但是沒有人批評政府擴大過剩産能，哪有這個道理？我覺得你們經濟學家得承擔點責任。”在場嘉賓均被任志強的耿直逗笑了。

“剛需永遠存在”“中國房地産從來沒有泡沫”……當一衆企業家堅信房地産不死，向松祚繼續澆冷水。

“需求什麼時候都在，但能不能轉化為現實需求，是個很大的問題。最近我們銀行用一個詞，叫房地産企業猝死。”

02 一起在熊市中發财

陳啟宗輕快地向與會嘉賓發出“一起在熊市中發财”的邀請，把大家逗樂了。

博鰲15年，經濟學家早餐會的主題，關乎上半年最受關注的兩個話題——樓市和股市。

這兩個話題，也時常出現在大街小巷中，牽動着平民百姓的神經。

這一年，是中國股市歷史上難以磨滅的年份：從牛市起步到瘋牛形成，再到股災爆發、流動性完全喪失，半年時間的颠倒曲線讓人瞠目結舌，一部部跌宕劇情接連上演。

在過山車般的K線圖上，“看多”與“看空”的争議從未停止。談及股市，與會大佬用緊皺的眉頭暗示不容樂觀，特立獨行的只有“擁抱熊市”的陳啟宗。

“大家知道我是最喜歡熊市的，越差越好，千萬不要浪費一個熊市。雖然銀行一定會發财，但也不只是銀行發财。從房地産商的角度來說，只要能熬得過去，也是發大财的機會。”陳啟宗輕快地向與會嘉賓發出“一起在熊市中發财”的邀請，把大家逗樂了。

因此，在這一段股市和經濟都低迷時期，大家都表示房地産行業将用上漲的數據宣示“英雄歸來”。沈建光就說，在去年博鰲經濟學家早餐會時，房地産行業當時非常困難，但是經濟還可以；今年反過來，目前經濟情況非常差，而房地産業看到了新的亮點。

“我個人認為，現在經濟的亮點其實就是房地産，下半年房地産投資能不能回來，也是經濟能不能企穩非常關鍵的因素。”

站在銀行的角度，向松祚侃侃而談，用“三條線栓着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形容當下的格局，第一條線是地方債務；第二條是高杠杆的行業，主要是房地産；第三條是民間融資。

他指出，這三條線集中體現在銀行風險，兩條線斷掉，懸在頭頂的劍就會掉下來。而制造業和房地産的不良貸款上升，民間融資過量這兩條線斷掉的風險最大，這也決定了銀行最終能否守住安全底線。

但是，政策與市場最善用平衡之術，這把劍至今也沒掉下來。

03 冬天的取暖方式

天氣很熱，經濟狀态卻透出一股涼意。

春夏秋冬、四季更叠，向來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在海南，三亞與陵水落入炙熱的北緯18度區域内。因此，盛夏8月舉行的博鰲房地産論壇也被稱為“一個架在火爐上烤的論壇”。

2016年8月11日，又是一個晴天，穿透天際的一米陽光，讓沉睡的清水灣慢慢蘇醒。藍灣綠城威斯汀酒店外的落地窗外，泛着粼粼微波的海面深邃而靜谧。

天氣很熱，經濟狀态卻透出一股涼意。

話題並不輕松，“L型經濟下的房地産”給予了與會嘉賓各種想象空間與解讀方式。

孟曉蘇的觀點直接且悲觀：“這種經濟狀态不光是一般的L型，而且可能是向下的L型，下滑的力量不是從這兩年開始。”

他解釋說，經濟的這輪下滑是從2009年控制房地産開始，因為國民經濟主引擎之一的房地産逐漸熄火或怠速。

因此，中央提出的“化解房地産庫存”本質上還是要重啟房地産主引擎，用來拉動國民經濟，首先是回穩，再就是找到一個突破點走出低迷。

“向下”“熄火”“怠速”...... 一繫列悲觀的詞語刺激着嘉賓的神經，随後的對話中浸透着焦慮的元素。

當話筒傳到陳啟宗手中時，他的第一反應也是拒絕：“我哪有資格說話，住在香港，對政治實在不了解。”但旋即向現場嘉賓提出了另一問題——有什麼能夠拉動中國的經濟？

苦中作樂可能是寒冬中較好的心理狀态了，陳啟宗提出春夏秋冬的自然規律：“我真的不喜歡住在新加坡，365天都是夏天，有春夏秋冬才正常。現在經濟是冬天來了，那又怎麼樣？”

話題讨論至此，一向愛提不同意見的樊綱也對陳啟宗上述觀點表示贊同：“春夏秋冬有它的功能，低迷有它的功能，很多在過熱的時候不能做的事、做不了的事，低迷的時候可以做。”

優勝劣汰、提高效率、重視創新都是冬天的取暖方式，倒逼着企業重組、行業産業集中度提高 ......

正因如此，不能完全否定低迷。這時候可能大家日子不太好過，但就是日子不好過的時候，有些事情才會去做。

04 2018年我們在讨論什麼？

特朗普這個名字在早餐會中不可避免地出現了23次。

一盆“冷水”，大國博弈、負重前行。我們站在貿易戰的十字路口。

貿易戰給經濟前景帶來了許多不确定性，從商品市場、金融市場、外匯市場到房地産市場，呈現出極強的滲透性。作為經濟支柱的房地産行業，更不能夠置身事外。

所以，2018年經濟學家早餐會以“房地産與貿易戰”為題。

剛下過幾天雨，天氣並不炎熱，是人體感最适宜的溫度。嘉賓陸續落座後，陳淮指出，雖然叫貿易戰，但是跟貿易本身關繫並不大：“貿易戰就是虛拟的，根本不是商品貿易的問題，是資本市場的問題，國際改革的問題，遵守世界貿易規則的問題。”

與會嘉賓顯然不會僅從貿易的角度看待這場博弈，從貿易、雙邊關繫談到體制和遊戲規則，從“善于守國，韬光養晦”高瞻遠矚的政治家思維，談到韬光養晦現在的現實意義，他們顯然更傾向于自省。

“我們腦袋要清楚，什麼東西沒有做到位，當然我們也不同意我們做得一塌糊塗，也在努力做，但确實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也有努力需要做的地方，變壞事為好事也不是空話，辯證法思維還是有意義的。”

有趣的是，特朗普這個名字在早餐會中不可避免地出現了23次。

陳啟宗直指特朗普是“瘋子”：“他早晚有一天會回歸人性，但是中間有多麼離開人性，這個沒人知道。”

他呼籲，大家不能光以理性的角度看問題，要從非理性的角度，特别是認識特朗普這個人的角度。

延伸到國際格局，陳啟宗分享，在美國240多年的歷史里，只有過去70年是國際主義的，一直往孤立主義走的。如果說美國越來越孤立自己的話，不過是在回歸歷史軌迹而已。

由此能夠延伸出無數的問題：美國的企業要不要把世界市場讓給别人？美國的GDP是全球的24%左右，76%的市場還要不要？能夠制衡嗎？美國越來越孤立的時候，中國的角色是什麼？中國跟别的國家的關繫又是什麼？

會上，大家有不少分歧，來來回回幾個回合誰也沒落下風，但也有步調一致的地方，大家似乎都覺得，一盆“冷水”澆下來不一定全是壞事。